论语译注/杨伯峻雍也篇第六

共三十章(朱熹《集注》把第一、第二和第四、第五各并为一章,故作二十八章。)

6.1子曰:“雍也可使南面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冉雍这个人,可以让他做一部门或一地方的长官。”

【注释】

南面——古代早就知道坐北朝南的方向是最好的,因此也以这个方向的位置最为尊贵,无论天子、诸侯、卿大夫,当他作为长官出现的时候,总是南面而坐的。说见王引之《经义述闻》和凌廷堪《礼经释义》。

6.2仲弓问子桑伯子。子曰:“可也简。”仲弓曰:“居敬而行简,以临其民,不亦可乎?居简而行简,无乃简乎?”子曰:“雍之言然。”

【译文】

仲弓问到子桑伯子这个人。孔子道:“他简单得好。”仲弓道:“若存心严肃认真,而以简单行之,[抓大体,不烦琐,]来治理百姓,不也可以吗?若存心简单,又以简单行之,不是太简单了吗?”孔子道:“你这番话正确。”

【注释】

子桑伯子——此人已经无可考。有人以为就是《庄子》的子桑户,又有人以为就是秦穆公时的子桑(公孙枝),都未必可靠。既然称“伯子”,很大可能是卿大夫。仲弓说“以临其民”。也要是卿大夫才能临民。

简——《说苑》有子桑伯子的一段故事,说他“不衣冠而处”,孔子却认为他“质美而无文”,因之有人认为这一“简”字是指其“无文”而言。但此处明明说他“可也简”,而《说苑》孔子却说,“吾将说而文之”,似乎不能如此解释。朱熹以为“简”之所以“可”,在于“事不烦而民不扰”,颇有道理,故译文加了两句。

无乃——相当于“不是”,但只用于反问句。

大——同“太”。

6.3哀公问:“弟子孰为好学?”孔子对曰:“有颜回者好学,不迁怒,不贰过。不幸短命死矣,今也则亡,未闻好学者也。”

【译文】

鲁哀公问:“你的学生中,哪个好学?”孔子答道:“有一个叫颜回的人好学,不拿别人出气;也不再犯同样的过失。不幸短命死了,现在再没有这样的人了,再也没听过好学的人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短命——《公羊传》把颜渊的死列在鲁哀公十四年(公元前481年),其时孔子年七十一,依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,颜渊少于孔子三十岁,则死时年四十一。但据《孔子家语》等书,颜回卒时年仅三十一,因此毛奇龄(《论语稽求篇》)谓《史记》“少孔子三十岁,原是四十之误”。

6.4子华使于齐,冉子为其母请粟。子曰:“与之釜。”

请益。曰:“与之庾。”

冉子与之粟五秉

子曰:“赤之适齐也,乘肥马,衣轻裘。吾闻之也:君子周急不继富。”

【译文】

公西华被派到齐国去作使者,冉有替他母亲向孔子请求小米。孔子道:“给他六斗四升。”

冉有请求增加。孔子道:“再给他二斗四升。”

冉有却给了他八十石。

孔子道:“公西赤到齐国去,坐着由肥马驾的车辆,穿着又轻又暖的皮袍。我听说过:君子只是雪里送炭,不去锦上添花。“

【注释】

子华——孔子学生,姓公西,名赤,字子华,比孔子小四十二岁。

使——旧读去声,出使。

冉子——《论语》中,孔子弟子称“子”的不过曾参、有若、闵子骞和冉有几个人,因之这冉子当然就是冉有。

粟——小米(详新建设杂志1954年12月号胡静〈我国古代农艺史上的几个问题〉)。一般的说法,粟是指未去壳的谷粒,去了壳就叫做米。但在古书中也有把米唤做粟的。见沈彤《周官禄田考》。

釜——fǔ,古代量名,容当时的量器六斗四升,约合今天的容量一斗二升八合。

庾——yǔ,古代量名,容当日的二斗四升,约合今日的四升八合。

秉——音丙,bǐng,古代量名,十六斛。五秉则是八十斛。古代以十斗为斛,所以译为八十石。南宋的贾似道才改为五斗一斛,一石两斛,沿用到民国初年,现今已经废除这一量名了。周秦的八十斛合今天的十六石。

乘肥马——不能解释为“骑肥马”,因为孔子时穿着大袖子宽腰身的衣裳,是不便于骑马的。直到战国时的赵武灵王才改穿少数民族服装,学习少数民族的骑着马射箭,以便利于作战。在所有“经书”中找不到骑马的文字,只有《曲礼》有“前有车骑”一语,但《曲礼》的成书在战国以后。

衣——去声,动词,当“穿”字解。

周——后人写作“赒”,救济。

6.5原思为之宰,与之粟九百,辞。子曰:“毋!以与尔邻里乡党乎!”

【译文】

原思任孔子家的总管,孔子给他小米九百,他不肯受。孔子道:“别辞,有多的,给你地方上[的穷人]吧!”

【注释】

原思——孔子弟子原宪,字子思。

之——用法同“其”,他的,指孔子而言。

九百——下无量名,不知是斛是斗,还是别的。习惯上常把最通用的度、量、衡的单位省畧不说,古今大致相同。不过这一省畧,可把我们迷胡了。

邻里乡党——都是古代地方单位的名称,五家为邻,二十五家为里,万二千五百家为乡,五百家为党。

6.6子谓仲弓,曰:“犂牛之子骍且角;虽欲勿用,山川其舍诸?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谈到冉雍,说:“耕牛的儿子长着赤色的毛,整齐的角,虽然不想用它作牺牲来祭祀,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?”

【注释】

犂牛——耕牛。古人的名和字,意义一定互相照应。从孔子学生冉耕字伯牛、司马耕字子牛的现象看来,足以知道生牛犂田的方法当时已经普遍实行。从前人说,耕牛制度开始于汉武帝时的赵过,那是由于误解《汉书·食货志》的缘故。

骍——赤色。周朝以赤色为贵,所以祭祀的时候也用赤色的牲畜。

角——意思是两角长得周正。这是古人用词的简略处。

用——义同《左传》“用牲于社”之“用”,杀之以祭也。据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说,仲弓的父亲是贱人,仲弓却是“可使南面”的人才,因此孔子说了这番话。古代供祭祀的牺牲不用耕牛,而且认为耕牛之子也不配作牺牲。孔子的意思是,耕牛所产之子如果够得上作牺牲的条件,山川之神一定会接受这种祭享。那么,仲弓这样的人才,为什么因为他父亲“下贱”而舍弃不用呢?

其——意义同“岂”。

诸——“之乎”两字的合音字。

6.7子曰:“回也,其心三月不违仁,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颜回呀,他的心长久地不离开仁德,别的学生么,只是短时期偶然想起一下罢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三月,日月——这种词语必须活看,不要被字面所拘束,因此译文用“长久地”译“三月”,用“短时期”“偶然”来译“日月”。

6.8季康子问:“仲由可使从政也与?”子曰:“由也果,于从政乎何有?”曰:“赐也可使从政也与?”曰:“赐也达,于从政乎何有?”曰:“求也可使从政也与?”曰:“求也艺,于从政乎何有?”

【译文】

季康子问孔子:“仲由这人,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仲由果敢决断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又问:“端木赐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端木赐通情达理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又问:“冉求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冉求多才多艺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

6.9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。闵子骞曰:“善为我辞焉!如有复我者,则吾必在汶上矣。”

【译文】

季氏叫闵子骞作他采邑费地的县长。闵子骞对来人说道:“好好地替我辞掉吧!若是再来找我的话,那我一定会逃到汶水之北去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闵子骞——孔子学生闵损,字子骞,比孔子小十五岁。(公元前515——?)费——旧音秘,故城在今山东费县西北二十里。汶上——汶音问,wèn,水名,就是山东的大汶河。桂馥《札朴》云:“水以阳为北,凡言某水上者,皆谓水北。”“汶上”暗指齐国之地。

6.10伯牛有疾,子问之,自牖执其手,曰:“亡之,命矣夫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”

【译文】

伯牛生了病,孔子去探问他,从窗户里握着他的手,道:“难得活了,这是命呀,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病!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病!”

【注释】

伯牛——孔子学生冉耕字伯牛。

亡之——这“之”字不是代词,不是“亡”(死亡之意)的宾语,因为“亡”字在这里不应该有宾语,只是凑成一个音节罢了。古代常有这种形似宾语而实非宾语的“之”字,详拙著《文言语法》。

6.11子曰:“贤哉,回也!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贤哉,回也!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颜回多么有修养呀,一竹筐饭,一瓜瓢水,住在小巷子里,别人都受不了那穷苦的忧愁,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。颜回多么有修养呀!”

【注释】

箪——音单,dān,古代盛饭的竹器,圆形。

6.12冉求曰:“非不说子之道,力不足也。”子曰:“力不足者,中道而废。今女画。”

【译文】

冉求道:“不是我不喜欢您的学说,是我力量不够。”孔子道:“如果真是力量不够,走到半道会再走不动了。现在你却没有开步走。”

【注释】

力不足者——“者”这一表示停顿的语气词,有时兼表假设语气,详《文言语法》。

画——停止。

6.13子谓子夏曰:“女为君子儒!无为小人儒!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对子夏道:“你要去做个君子式的儒者,不要去做那小人式的儒者!”

6.14子游为武城宰。子曰:“女得人焉耳乎?”曰:“有澹台灭明者,行不由径,非公事,未尝至于偃之室也。”

【译文】

子游做武城县县长。孔子道:“你在这儿得到什么人才没有?”他道:“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,走路不插小道,不是公事,从不到我屋里来。”

【注释】

武城——鲁国的城邑,在今山东费县西南。

耳——通行本作“尔”,兹依《唐石经》、《宋石经》、皇侃《义疏》本作“耳”。

有澹台灭明者——澹台灭明字子羽,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也把他列入弟子。但从这里子游的答话语气来看,说这话时还没有向孔子受业。因为“有……者”的提法,是表示这人是听者以前所不知道的。若果如《史记》所记,澹台灭明在此以前便已经是孔子学生,那子游这时的语气应该与此不同。

6.15子曰:“孟之反不伐,奔而殿,将入门,策其马,曰:『非敢后也,马不进也。』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孟之反不夸耀自己,[在抵御齐国的战役中,右翼的军队溃退了,]他走在最后,掩护全军,将进城门,便鞭打着马匹,一面说道:『不是我敢于殿后,是马匹不肯快走的缘故。』”

【注释】

孟之反——《左传》哀公十一年作“孟之侧”,译文参照《左传》所叙述的事实有所增加。

6.16子曰:“不有祝鮀之佞,而有宋朝之美,难乎免于今之世矣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假使没有祝鮀的口才,而仅有宋朝的美丽,在今天的社会里怕不易避免祸害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不有——这里用以表示假设语气,“假若没有”的意思。

祝鮀——卫国的大夫,字子鱼,《左传》定公四年曾记载着他的外交词令。

而——王引之《经义述闻》云:“而犹与也,言有祝鮀之佞与有宋朝之美也。”很多人同意这种讲法,但我终嫌“不有祝鮀之佞,与有宋朝之美”为语句不顺,王氏此说恐非原意。宋朝——宋国的公子朝,《左传》昭公二十年和定公十四年都曾记载着他因为美丽而惹起乱子的事情。

6.17子曰:“谁能出不由户?何莫由斯道也?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谁能够走出屋外不从房门经过?为什么没有人从我这条路行走呢?”

6.18子曰: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。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朴实多于文采,就未免粗野;文采多于朴实,又未免虚浮。文采和朴实,配合适当,这才是个君子。”

【注释】

文质彬彬——此处形容人既文雅又朴实,后来多用来指人文雅有礼貌。

6.19子曰:“人之生也直,罔之生也幸而免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人的生存由于正直,不正直的人也可以生存,那是他侥幸地免于祸害。”

【注释】

也——语气词,表“人之生”是一词组作主语,这里无妨作一停顿,下文“直”是谓语。

罔——诬罔的人,不直的人。

6.20子曰: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[对于任何学问和事业,]懂得它的人不如喜爱它的人,喜爱它的人又不如以它为乐的人。”

6.21子曰:“中人以上,可以语上也;中人以下,不可以语上也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中等水平以上的人,可以告诉他高深学问;中等水平以下的人,不可以告诉他高深学问。”

6.22樊迟问知。子曰:“务民之义,敬鬼神而远之,可谓知矣。”问仁。曰:“仁者先难而后获,可谓仁矣。”

【译文】

樊迟问怎么样才算聪明。孔子道:“把心力专一地放在使人民走向『义』上,严肃地对待鬼神,但并不打算接近他,可以说是聪明了。”又问怎么样才叫做有仁德。孔子道:“仁德的人付出一定的力量,然后收获果实,可以说是仁德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远之——远作及物动词,去声,yuàn。疏远,不去接近的意思。譬如祈祷、淫祀,在孔子看来都不是“远之”。

先难——颜渊篇第十二又有一段答樊迟的话,其中有两句道:“先事后得,非崇德与?”和这里“先难后获可谓仁矣”是一个意思,所以我把“难”字译为“付出一定的力量”。孔子对樊迟两次说这样的话,是不是樊迟有坐享其成的想法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

6.23子曰:“知者乐水,仁者乐山。知者动,仁者静。知者乐,仁者寿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聪明人乐于水,仁人乐于山。聪明人活动,仁人沉静。聪明人快乐,仁人长寿。”

6.24子曰:“齐一变,至于鲁;鲁一变,至于道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齐国[的政治和教育]一有改革,便达到鲁国的样子;鲁国[的政治和教育]一有改革,便进而合于大道了。”

6.25子曰:“觚不觚,觚哉!觚哉!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觚不像个觚,这是觚吗!这是觚吗!”

【注释】

觚——音孤,gū,古代盛酒的器皿,腹部作四条棱角,足部也作四条棱角。每器容当时容量二升(或曰三升)。孔子为什么说这话,后人有两种较为近于情理的猜想:(甲)觚有棱角,才能叫做觚。可是做出棱角比做圆的难,孔子所见的觚可能只是一个圆形的酒器,而不是上圆下方(有四条棱角)的了。但也名为棱,因之孔子慨叹当日事物名实不符,如“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”之类。(乙)觚和孤同音,寡少的意思。只能容酒两升(或者三升)的叫觚,是叫人少饮不要沉湎之意。可能当时的觚实际容量已经大大不止此数,由此孔子发出感慨。(古代酿酒,不懂得蒸酒的技术,因之酒精成份很低,而升又小,两三升酒是微不足道的。《史记·滑稽列传》载淳于髡的话,最多能够饮一石,可以想见了。)

6.26宰我问曰:“仁者,虽告之曰,『井有仁焉。』其从之也?”子曰:“何为其然也?君子可逝也,不可陷也;可欺也,不可罔也。”

【译文】

宰我问道:“有仁德的人,就是告诉他,『井里掉下一位仁人啦。』他是不是会跟着下去呢?”孔子道:“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?君子可以叫他远远走开不再回来,却不可以陷害他;可以欺骗他,却不可以愚弄他。”

【注释】

仁——卽“仁人”的意思,和学而篇第一“泛爱众而亲仁”的“仁”用法相同。

逝——古代“逝”字的意义和“往”字有所不同,“往”而不复返才用“逝”字。译文卽用此义。俞樾《羣经平议》读“逝”为“折”说:“逝与折古通用。君子杀身成仁则有之矣,故可得而摧折,然不可以非理陷害之,故可折而不可陷。”亦通。

欺、罔——《孟子·万章上》有这样一段话,和这一段结合,正好说明“欺”和“罔”的区别。那段的原文是:“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,子产使校人畜之池。校人烹之,反命曰:『始舍之,圉圉焉;少则洋洋焉;攸然而逝。』子产曰:『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』校人出,曰:『孰谓子产知?予既烹而食之,曰,得其所哉,得其所哉。』故君子可欺以其方,难罔以非其道。”那么,校人的欺骗子产,是“欺以其方”,而宰我的假设便是“罔以非其道”了。

6.27子曰:“君子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,亦可以弗畔矣夫!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君子广泛地学习文献,再用礼节来加以约束,也就可以不致于离经叛道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——子罕篇第九云:“颜渊喟然叹曰: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,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。』”这里的“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”和子罕篇的“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”是不是完全相同呢?如果完全相同,则“约之以礼”的“之”是指代“君子”而言。这是一般人的说法。但毛奇龄的《论语稽求篇》却说:“博约是两事,文礼是两物,然与『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』不同。何也?彼之博约是以文礼博约回;此之博约是以礼约文,以约约博也。博在文,约文又在礼也。”毛氏认为“约之以礼”的“之”是指代“文”,正是我们平常所说的“由博返约”的意思。

畔——同“叛”。

6.28子见南子,子路不说。夫子矢之曰:“予所否者,天厌之!天厌之!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去和南子相见,子路不高兴。孔子发誓道:“我假若不对的话,天厌弃我罢!天厌弃我罢!”

【注释】

南子——卫灵公夫人,把持着当日卫国的政治,而且有不正当的行为,名声不好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对“子见南子”的情况有生动的描述。

所——如果,假若。假设连词,但只用于誓词中。详阎若璩《四书释地》。

6.29子曰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鲜久矣。”

【译文】

孔子说:“中庸这种道德,该是最高的了,大家已经是长久地缺乏它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中庸——这是孔子的最高道德标准。“中”,折中,无过,也无不及,调和;“庸”,平常。孔子拈出这两个字,就表示他的最高道德标准,其实就是折中的和平常的东西。后代的儒家又根据这两个字作了一篇题为“中庸”的文章,西汉人戴圣收入《礼记》,南宋人朱熹又取入《四书》。司马迁说是子思所作,未必可靠。从其文字和内容看,可能是战国至秦的作品,难免不和孔子的“中庸”有相当距离。

民——这“民”字不完全指老百姓,因以“大家”译之。

6.30子贡曰:“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,何如?可谓仁乎?”子曰:“何事于仁!必也圣乎!尧舜其犹病诸!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。能近取譬,可谓仁之方也已。”

【译文】

子贡道:“假若有这么一个人,广泛地给人民以好处,又能帮助大家生活得很好,怎么样?可以说是仁道了吗?”孔子道:“哪里仅是仁道!那一定是圣德了!尧舜或者都难以做到哩!仁是甚么呢?自己要站得住,同时也使别人站得住;自己要事事行得通,同时也使别人事事行得通。能够就眼下的事实选择例子一步步去做,可以说是实践仁道的方法了。”

【注释】

施——旧读去声。

尧舜——传说中的上古两位帝王,也是孔子心目中的榜样。

夫——音扶,fú,文言中的提挈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