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上书谏猎》

【作品介绍】

  本文在《史记》卷一一七《司马相如列传》和《汉书》卷五七《司马相如传》中都全文收录。这是一篇规劝汉武帝不要亲冒危险,“自击熊、豕”的奏章。汉武帝虽有雄才大略的一面,但在迷信神仙、奢靡侈费、贪恋女色、沉湎于游猎等方面,并不输于昏君。司马相如为郎时,曾作为武帝的随从行猎长杨宫,武帝不仅迷恋驰逐野兽的游戏,还喜欢亲自搏击熊和野猪。司马相如写了这篇谏猎书呈上,由于行文委婉,劝谏与奉承结合得相当得体,武帝看了也称“善”。

【原文】

上书谏猎

出处:《汉书》

  臣间物有同类而殊能者,故力称乌获〔1〕,捷言庆忌〔2〕,勇期贲、育〔3〕。臣之愚,窃以为人诚有之,兽亦宜然。今陛下好陵阻险,射猛兽,卒然遇逸材之兽〔4〕,骇不存之地,犯属车之清尘〔5〕,舆不及还辕〔6〕,人不暇施巧,虽有乌获、逢蒙之技不能用〔7〕,枯木朽枝尽为难矣。是胡越起于毂下〔8〕,而羌夷接轸也〔9〕,岂不殆哉!虽万全而无患,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。

  且夫清道而后行,中路而驰,犹时有衔橛之变〔10〕。况乎涉丰草,骋丘虚,前有利兽之乐,而内无存变之意,其为害也不难矣。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〔11〕,乐出万有一危之途以为娱,臣窃为陛下不取。

  盖明者远见于未萌,而知者避危于无形,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。故鄙谚曰:“家累千金,坐不垂堂〔12〕。”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臣愿陛下留意幸察。

【注 释】

  • 乌获:战国时秦国力士,详见《范雎见秦王》注〔14〕〔2〕庆忌:吴王僚之子。《吴越春秋》说他有万人莫当之勇,奔跑极速,能追奔兽、接飞鸟,驷马驰而射之,也不及射中。颜师古则说他能射快箭。参见《狱中上梁王书》注〔57〕〔3〕贲、育:孟贲、夏育,皆战国卫人,著名勇士,详见《范雎见秦王》注〔15〕〔4〕卒(cù促)然:卒同猝。突然。逸材:过人之材。逸,通“轶”,有超越意。这里喻指凶猛超常的野兽。〔5〕属车:随从之车;颜师古释作连续不断的车队。两义可并存。这里是不便直指圣上的婉转说法。清尘:即尘土。“清”是一种美化的说法。〔6〕还(xuán玄):通“旋”。辕:车舆前端伸出的直木或曲木。这里借指舆车。〔7〕逢(páng旁)蒙:夏代善于射箭的人,相传学射于羿。〔8〕毂(gǔ古):车轮中心用以镶轴的圆木,也可代称车轮。〔9〕轸(zhěn枕):车箱底部四围横木。也用为车的代称。〔10〕衔:马嚼。橛(jué决):车的钩心。衔橛之变:泛指行车中的事故。〔11〕万乘:指皇帝。〔12〕垂堂:靠近屋檐下,坐不垂堂是防万一屋瓦坠落伤身。《史记.袁盎传》亦有“千金之子,坐不垂堂”语。

  • 【作者小传】

      司马相如(前179前117年),西汉蜀郡成都(今属四川)人,字长卿。景帝时做过武骑常侍。游梁时结识文士邹阳、枚乘等,甚为相得。梁孝王死后,相如回蜀,与卓文君相恋成婚,传为千古美谈。因《子虚赋》受到武帝赏识,召用为郎。后来拜为孝文园令,不久因消渴疾(糖尿病)免官家居,死于茂陵。他是汉代最著名的辞赋作家,大赋气势磅礴,想象广阔,词藻华丽,被扬雄誉为“长卿赋不似从人间来”。

    【题 解】

      本篇题名采自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本传成句。汉武帝虽有雄才大略的一面,但在迷信神仙、奢靡侈费、贪恋女色、沉缅于游猎等方面,并不输于昏君。司马相如为郎时,曾作为武帝的随从行猎长杨宫,武帝不仅迷恋驰逐野兽的游戏,还喜欢亲自搏击熊和野猪。司马相如写了这篇谏猎书呈上,由于行文委婉,劝谏与奉承结合得相当得体,武帝看了也称“善”。

    【译文】

      臣子听说物有族类相同而能力不一样的,所以力气要称誉乌获,速度要说起庆忌,勇敢要数到孟贲、夏育。臣子愚蠢,私下认为人确实有这种力士勇士,兽类也应该是这样。现在陛下喜欢登险峻难行之处,射猎猛兽,要是突然遇到特别凶猛的野兽,它们因无藏身之地而惊起,冒犯了您圣驾车骑的正常前进,车子来不及掉头,人来不及随机应变,即使有乌获、逢蒙的技术也施展不开,枯树朽枝全都成了障碍。这就象胡人越人从车轮下窜出,羌人夷人紧跟在车子后面,岂不危险啊!即使一切安全不会有危险,但这类事本来不是皇上应该接近的啊。

      况且清扫了道路而后行车,驰骋在大路中间,尚且不时会出现拉断了马嚼子、滑出了车钩心之类的事故。何况在密层层的草丛里穿过,在小丘土堆里奔驰,前面有猎获野兽的快乐在引诱,心里却没有应付事故的准备,这样造成祸害也就不难了。看轻皇帝的贵重不以为安逸,乐于外出到可能发生万一的危险道路上去以为有趣,臣子以为陛下这样不可取。
      聪明的人在事端尚未萌生时就能预见到,智慧的人在危险还未露头时就能避开它,灾祸本来就多藏在隐蔽细微之处,而暴发在人忽视它的时候。所以俗语说:“家里积聚了千金,就不坐在近屋檐的地方。”这说的虽是小事,却可以引申到大的问题上。臣子希望陛下留意明察。(王维堤)

    【解析】

      本篇题名采自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本传成句。汉武帝虽有雄才大略的一面,但在迷信神仙、奢靡侈费、贪恋女色、沉湎于游猎等方面,并不输于昏君。司马相如为郎时,曾作为武帝的随从行猎长杨宫,武帝不仅迷恋驰逐野兽的游戏,还喜欢亲自搏击熊和野猪。司马相如写了这篇谏猎书呈上,由于行文委婉,劝谏与奉承结合得相当得体,武帝看了也称“善”。